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藏族村庄的流水席
发布时间:2012/6/2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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藏族村庄的流水席
    焦虎三 文/图
 

2006年农历正月初三,在四川省平武县木座乡木座寨的最高处,25岁的藏族姑娘嘎美家早已是张灯结彩。村中前来帮忙的姑娘们身着绚丽多姿的服装在院落中穿梭走动,一副喜气的对联直入主题,告诉来客主人家“大兴土木”的缘由:天开黄道迎接四海宾客,地结良辰送来五洲亲友,横批:来宾请坐。对于翌日即将举办婚礼的主人家而言,今天,除了来宾,谁也不敢轻言一个“坐”字了。屋外,临时搭起的厨房几乎让寨子中的姑娘们倾巢出动。屋檐下,一群藏族少女在剥着大蒜;不远处的一张大木桌上,3位少女正在案板上切割着上百公斤的猪肉;一群妇女围坐在一起,一边晒太阳拉着家常,一边摘选着当地野生的“折儿根”。一场盛大而风格独具的藏族婚礼,十几个小时后,将成为这个小小村寨农历新年中最为隆重的节庆活动。

                                                                           
 
 
 
 
 
 
凌晨,盛装的序曲
 
 
 
      大年初五凌晨,新郎家请来的唢呐师傅柳定财与王正荣早早起了床,简单洗漱完毕后,两位有着20多年“工龄”的唢呐师傅坐在了火塘旁。凌晨的木座寨,四处漆黑宁静。新郎的父亲往他们身边的火塘加了些木柴,然后用力吹着柴火堆,不一会,熊熊燃烧的大火把昏暗的四壁映得亮光点点。
      男方邀请的村中厨师进屋看了一眼,很快便下了厨房。厨房外的平地上,众多桌子和椅子码放在一起,地上10个大蒸笼高高叠起。厨房内,烟雾弥漫,两口翻滚的大锅内共煲了54只鸡,阵阵香味从厨房中弥漫开去。婚礼中“食”的地位是如此重要,以至男主人家昨天下午便驱车几十公里去县城购回了100多公斤猪肉,上百公斤的牛肉与蔬菜。对于历来亲如一家的当地藏族而言,寨中每一户人家的喜事,就是全寨人共同的喜事。
      7点不到,身着银色对襟长袍的新郎余珠出现在众人面前,这位27岁的新郎,沉默寡言,有点着急地在几个房间中来回走动。在正房,父亲把他叫住,俯下身仔仔细细把他身披的一条大红布检查、整理了一番。余珠拿下头顶的“沙干帽”,把帽上插好的那支白鸡尾羽又紧了一紧。这地区藏族的羊毡帽,俗称“盘盘帽”,又叫“蝉皮帽”。毡帽是用当地上等白色山羊毛擀制而成的。当地藏人在帽上插鸡翎很有讲究,一般男者插一支挺直的公鸡尾羽,表示勇敢、刚直。女子,已婚者插上3支,已生育者插上两支,其主要作用是为了装饰,也表示纯洁温柔。
      这时候,柳定财与王正荣从口袋中拿出了呐唢的吹嘴,安在了喇叭筒上,二人仔细检查了乐器后,一阵清脆的呐唢声,刺破了村寨清晨的宁静。不远处的新娘家,从这阵呐唢声中便已知道,新郎家一切准备妥当,很快便要上门迎亲了。
 

 

 
 
 
 
闺房中的美容进行曲
 
 
 
      听到从寨子另一头传来的呐唢声,新娘嘎美的父亲不放心地在屋里屋外四处走了走,看了看。屋内,所有接待来宾的房间火塘里都生了火堆,正房及连接其他房间的五个大门上早已贴好写有诸如“百年好合”等吉祥喜庆字眼的大红对联。
      8点整,两位少女将一副大红的双喜剪纸端端正正贴在了大门两边。一阵震耳欲聋的鞭炮声中,新郎与陪伴的“迎亲团”跨上台阶进入大门。嘎美的闺房内,一群昔日的女伴们,正从头到脚为新娘精心梳妆打扮。床上,堆放着当地藏族特有的鱼骨牌、铜钱带等首饰。始终一脸微笑的新娘看来早已被众人的热情与繁复的衣饰累得够呛了,尽管是严冬,豆大的汗珠仍从她额头上流淌下来。
      当打扮好的新娘走出闺房,出现在众人面前时,大门口屋檐下坐着的柳定财与王正荣吹响了手中的唢呐,新娘家的第一轮“流水席”开始了。
 
 
 
唢呐声声流水席
 
 
 
      今天嘎美家平坝上能安放桌椅的地方全派上了用场:坝中左右各六席,屋檐下两席。当流水席开席的音乐响起时,每间屋的大人与小孩都用力向外拥挤而去。
      很长一段历史时期内,这个地区的藏族都以公有制分配方式在崇山峻岭间默然前行,“有酒大家喝,有肉大家吃”,直至1956年民主改革以前,这一带还流行着全国独一无二的租佃方式——“吃水租”。旧社会的木座乡属土司的世袭领地,土司承认当地藏族同胞有土地使用权,但是绝对禁止买卖或转让。新中国成立前,由于长期的社会动荡,不断的民族纠纷,一些人放弃了土地,远走他乡。这些有主无人耕种的土地,又被另一些新来户耕种。这些新来户按照传统规矩,必须给已经迁往他乡的原耕租户交租。由于当地山高水急,道路奇险,为数不多的租粮运不出去,却又无法卖成现钱带走,于是出现“吃水租”,即每年腊月中下旬,粮食收获以后,原土地耕种户带上全家老小,来到新耕种户家住下来,每天的饭、菜、酒、肉、烟、茶等,就由这家保证供给,尽可吃饱吃好。本是同一民族,加之年年照例如此,双方关系融洽,接待也较客气,除非过于贪馋或吝啬,一般不会发生纠纷。吃的一方估计差不多了,便会主动离去,被吃的一方如果当年收成好,觉得还有剩余,就折算成腊肉、核桃、兰花烟之类的实物,给吃的一方背回去。与其说这是一种带剥削性质的租佃方式,不如说它更像流行于四川境内汉族地区温情脉脉的串人户、走亲戚。
      所以藏寨的流水席,并不像我们采访的其他地区有长幼尊卑、主客先后之分,一张木桌,四条板凳,谁先坐上去,位置便是谁的。旁人见了,便会主动退却,另寻目标。更有甚者,认认真真排好队,一言不发站在饭桌前,耐心等候席中最后一位退席者吃完最后一夹菜,喝完最后一杯酒。吃的人不慌不忙,毫无愧意;等的人耐心而毫无羞色。所以,流水席开张的那一刻,嘎美家平坝上可以说是人山人海,挤归挤,抢归抢,但决不会产生口舌,双方更不会上演“全武行”。一旦这轮流水席的人坐满了,没有座的人便自觉退了下去,进屋内烤火的烤火,在坝上站立看热闹的看热闹,聊天的找个话头重新开侃,帮忙的重入厨房干起杂活。
 
 
 
一个村寨的礼节
 
 
 
      快12点时,新娘的表弟手拿一把宝剑回到了家中。他在长袍外还穿了一件清式棉袍,乍一看,让人觉得恍如隔世。据他讲,长袍与宝剑都是祖辈传下来的。
      12点,新娘、新郎与新娘方送亲的队伍(妇女与姑娘),依次挤入了嘎美的闺房。窄小的房间内,白色的羽毛在空中来回荡漾。嘎美的母亲与女儿交待了一番,将要离开娘家的孩子终于控制不住自己的情感,失声痛哭了起来。一群妇人与姑娘,把新娘与女主人拥围在房中,唱起了《哭嫁歌》:“新打剪儿新开剪,总说小女不开言,小女开口要陪奁……”等候在闺房门口的男方迎亲队伍,面对闺房唱了起来:“美丽漂亮的姑娘,头上戴顶白帽子。帽子边沿十二角,大珠小珠三十颗。”几个回合下来,挤在闺房门口的男人们自觉站成两排,中间让出了一条通道。新娘的表弟舞着宝剑,第一个走了出来,随后是新郎新娘、新娘方送亲队伍、新娘方亲戚、新郎方迎亲队伍……
      在大门口,柳定财与王正荣又吹起了唢呐。鞭炮响过,新娘方的总管手端一杯酒早已恭候多时,新娘的表弟端起酒杯,轻轻抿了一口,然后把杯中之酒洒泼在地上。这样做,据说一是祝福新人,二是祭祀先祖。
      从新娘到新郎家的山路旁,村中年长的妇人们,都手端酒杯,守候在拐角、歧口处。浩浩荡荡的迎亲队伍到达后,老人们会为队中的每一个人依次敬一杯酒……坡地上站满了看热闹的儿童,所有的人都在用一种传统的方式表达着自己对新娘的祝愿。
 
 本文来源于《中国民族宗教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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